爷爷的背影

 发布时间:2022-07-05

爷爷的背影

王 茜


    湿润的风吹过窗棂,飘来阵阵落雨的滴答声,淅淅沥沥的浅唱着夏的序曲。那声音,和小时候姥姥家门前飘雨的声音一模一样,那时候,姥姥总是用篱笆挡在堂屋门口,再盖上一层塑料膜,挡住想要悄悄溅进屋的雨水。退休的地质工人——爷爷,扛着锄头带着斗笠的背影出门了,他要到田间地头去疏通水沟。我硬是缠着爷爷要和他一块儿去,大人说:“下雨呢,不能去!”我就仰起头天真的问爷爷:“锄头能把雨除掉吗…?”


    仿佛只是几场雨的功夫,已经过去了二十多个春秋。


    去年秋季,我去省城西安一家私企工作,浓浓的乡愁总是无处安放,一想到年迈多病的爷爷,每到周五,就魂不守舍的奔向回家的西汉高速班车,奔向生我养我的方向,奔向那片我深深眷恋的土地。回去才得知爷爷一直在输液,满是褶皱的手背已被针头扎的一片淤青,干瘦的手指微微颤抖。那一瞬间,我的心也像针扎似地刺痛着。


   我的爷爷,他曾经是饱经风霜的地质工人,地质队的苦活、累活他都干过,崇山峻岭里有他肩负笨重机器的背影,他在家里也是为我遮风挡雨的一颗大树啊。


   童年的我,是在爷爷家度过的。从小吃过不少苦头的爷爷锻炼出了勤劳勇敢的品质,退休回家后,任然闲不住,和姥姥一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还帮助在地质队上班的父母亲拉扯我。下地干活总是带着我,回家的时候挑着扁担,一头的竹筐里装满了他亲手种下的蔬菜,另一头的竹筐里装着小小的我,绿油油的庄稼向着爷爷勤劳的背影点头,在眼前一晃一晃的。那首脍炙人口的诗歌《锄禾》描绘的景象印在了我幼小的心里。那是我度过的最可爱的时光了,仿佛爷爷出没的地方,到处都是绿色的乐园。


记得那天早上,也是下着这样的小雨,我还在洗漱,姥姥在做我最爱吃的浆水摊馍,隔壁的婆婆站在堂屋门口喊着姥姥的名字:“冬莲啊,正文哥怎么一个人去医院了,下雨路滑摔一跤可怎么办?”我顶着洗了一半的湿漉漉的头发就赶紧跑了出去,家门口的老街道正在翻修,下过雨以后格外的湿滑,远远的我就看见爷爷一只手拄着拐杖,一只手撑着雨伞,向着一眼就能看见的镇医院的方向踱着步,那背影,已经不像我小时候见过的那样挺直,可是整洁的习惯依旧。当我赶上去扶他的时候,已经快到医院门口了。


    爷爷总认为我是他的小太阳,原本我是应该温暖他年迈的时光的,可是我却常常离他那么远,甚至连陪他晒晒太阳都是那么奢侈的愿望,看着爷爷布满了皱纹和淤血的手,我有些害怕和担心。爷爷已经是风烛残年了,当前年冬天经一老中医诊断之后,知道自己得了很重的病,他肿胀的眼睛总是噙着泪花告诉我说:“爷爷要走了,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那时候他的眼睛由于病重而变得很小了。


    万万没有想到,那天雨中的背影,竟然是我最后一次看见他的背影。从那以后,他就只能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看着别人的背影来去匆匆,等着亲人们的照顾,仿佛返老还童,像孩子一样,围着毛巾,全靠家人的喂养和照料才能勉强维持生命。


    两个月后的一天,姥姥打电话说爷爷一遍遍的唤着母亲的乳名,唤她回家。就在那晚的十一点四十几分,急促而突兀的电话铃声刺破了夜晚的宁静:“爷爷断气了!”十二月的夜,十二点的夜,父亲从汉中骑摩托车带我往回赶,寒风迎面扑来,泪水悄悄滑落,心情像寒夜一样,黑黑的、沉沉的。一路的惶恐、一路的不安,多么希望这不是真的。


    第三天早上,因悲伤眼睛红肿的姨母抱着爷爷的骨灰,我迈着沉重的脚步捧着爷爷的遗像走在回家的路上,走在爷爷曾经牵着我的手不知走了多少次回乡的路上,看着108国道旁边蓝色的“长林”指示牌,我心里喃喃的念道:“爷爷,我们回家了。”


下葬的那天,姥姥哭倒在地上,哭的肝肠寸断,可是我一直觉得爷爷还在,爷爷的爱还在。一直到现在,我总觉得爷爷只是去了另外一个什么地方,还在安安静静的守护着家园,疼爱着我。据俄罗斯的科学实验证实,人在离世前能感知到自己的灵魂脱离身体,而后飘到另外一个世界。我告诉自己,也许爷爷的灵魂还没走远,也许爷爷的爱从未离开 。


    常常望着爷爷亲手建造起来的庭院,望着爷爷种下的一棵棵大树,总想起他勤劳的背影,他说话的声音,他的尊尊教诲,还有后来他走路越来越慢的沙沙声。


    后来还常常梦见爷爷,梦里的他总是像从前一样坐在农家院落门前的椅子上安详的晒着太阳,望着他的子孙们回家的方向,梦见他对我说:“孙女,要多念点书,往后做个有出息的人。”而我每次回到姥姥家的时候,都会像从前一样,默默的说一声:“爷爷我回来了。”


    爷爷,如今孙女已经长大成人,正在历练本领,适应社会,不甘平庸。不论什么时候,不论走到哪里,你那勤劳的背影,以及对你的怀念,会超越时间和空间,永远留在我的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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